作者：@十一十一狐狸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我的早晨，和一般人有所不同。当阳光叩响窗户时，一般人会揉揉眼睛，活力满满地，或是不甘不愿地，抑或是基于二者之间地从床上爬起，开始决定今天穿什么衣服，以及早饭吃什么这类问题。

而我，则要比几乎所有人都多想一步：

今天的我，该是什么性别呢？

虽然在这个世界里，所有人在思春期之前都和我一样，不被所谓的性别束缚，但他们中的大多数，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十二岁之后选一种性别过活，而我，和庸俗的大多数不一样，直到今天，二十岁的美妙早晨，我仍旧保持着自由，或者说，这就是我的选择，虽然，这种自由，是有代价的。

我选择不去想它。

“呃啊，做噩梦了，讨厌早起。”选择了第二种醒来的态度，我从被子里探出手，怀着也许还能再睡一会的希望探索着手机的位置，尽管在性别上再怎么自由，每天都得工作来养活自己这件事情是不变的。

可恶，已经不是能继续磨蹭的时间了。

我狠下心，从床上坐起来，初秋的空气并不暖和，也并不凉爽。

“洗个澡去，然后再决定今天是做莉芙，还是里夫。”

全裸着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，确定了自己的下体没有出现不该出现的两样东西，奇妙的感觉让我稍稍有些抑制不住嘴角：我仍旧是自由的。

不过，为了以防万一，还是用一下试剂……嘶，指尖传来针扎的感觉，为什么这个东西非要采血才能用啊！吐槽着科学家的不力，因为昨晚的梦对洗澡水有些抗拒，还好，水已经蒸腾出淡淡的水雾，我便继被窝之后投入了第二个温柔乡。

“那今天就用男士的气概扫清起床的混乱！”我对着淋浴里的化妆镜展现了一下并没有的肌肉，想到做了多可笑的事后把自己都逗乐了。

“怎么可能有肌肉嘛，再这么下去真的要变成男的了。”虽然不是很想落到那步境地，但该做的戏还是得做全，选择了男士的洗护用品，有力量感的气味慢慢地扩散到全身。

不好，突然想做件傻事，然后一瞬间就顺从了自己的心。

我把淋浴头调整到高水压模式，然后，用它开始漱口。

“咕嘟咕嘟咕嘟……”差点呛水，但是我很开心。

“呼，爽！”

今天选择做男生有一个好处：已经实在没时间化妆了！我往嘴里塞着前一天买来的面包，再用咖啡将它们冲下喉咙，冲到衣柜前，掏出男式西装套上。以及另一个好处，完全不必纠结今天穿什么！

把长发向后梳露出额头，选了一款拿伦破之水草草喷了两下，当然，出门前没忘了确认今天的结果：

还好，指针还在中间。那就带着这个令人愉快的消息出门去！

通勤路上一般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。除了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走进无性别洗手间这码事，毕竟现在在外人看来，我应当是一个长相秀气的男生，不对，我今天就应该是个男生，这是早上就决定好的。而且，这种程度的目光，早就习惯了。

踏着自由的步伐踩着点抵达办公室，邻座的男同事向我打招呼：

“哟，一如即往的准时嘛，今天都不用猜，肯定应该叫你里夫。”他的脸上挂着贱兮兮的笑，但别误会，这家伙是个好人。

“是啊是啊，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克里斯。”也没带什么恶意，单纯只是想呛回去。

“克里斯还有托弗和蒂娜之分呢，虽然我已经是托弗了就是了。不过，像你这么自由的人，一定不会是因为不想化妆今天才选择做男生的吧。”

被看穿的我很不爽，选择给他来一招锁喉攻击：“你小子倒是挺懂我的嘛。”虽然站着的时候限于身高使不出这招，谁叫你现在坐着呢，我亲爱的男朋友兼好兄弟。

是的，你没听错，不过在我是男生的今天，他只是个能聊天吹水的好友罢了。

“好了好了，放过我吧，是我不好，下班请你喝啤酒。”即使我根本没出力，他还是装作很痛苦的样子，举起双手投降了。

“抱歉，今天我有别的约了。不过中饭倒是能和你一起吃。”

“诶，是吗？是去见她吗。”虽然说着很像受伤的话，但是他的眼里还是平日的那股贱劲，谁叫我们就是如此关系呢？毕竟，我们今天是好兄弟，即使如此，我还是说：

“好了好了，之后互相请啤酒就成，好好喝一回。”

“好耶！”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，说不定他只是身体上成熟，心智早就被丢在了十二或者十三岁，正当他要开始追问今晚的安排时，裁判叫停了比赛：

“克里斯托弗，来我办公室一次，有任务给你。”老板从办公室探出头，虽然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，但是个开明的人，不仅承认了我和克里斯不明不白的办公室恋情，还这么会挑时机。

一个女声打断了我的幸灾乐祸：“里夫？今天应该这么叫吧，我也有任务给你。”

“Fxxk。”藏在了心里。

接到任务的办公室时光总是枯燥无味，面对着如山的文件的我被深深的无力感支配，没办法，谁叫我赖以生存呢？手机屏幕上跳出了克里斯的消息：

“中饭吃啥？”好家伙，这就是女性的我为什么瞎了眼看上这家伙，虽然也有他长得合我眼缘的成分，更重要的是：他也是个能给我带来乐趣的人，尤其是在这种时候。

“啊，讨厌的老板，知人知面不知心啊，这么狠，这是周一就给我上强度啊！”克里斯在没人的电梯里抱头蹲防，但电梯门开的前一刻就恢复了那股卖套的贱劲。

“快点决定吃啥，我也有一堆东西要做。随便吃点好了，啃个汉堡？”

“OK，let’s go 。”

说实话当男生的时候也挺喜欢和男人打交道，要的就是这股无忧无虑的爽气。

啃完中饭，和克里斯一起跑到抽烟点一边痛斥资本主义社会，一边抽着男士香烟。

“你倒是做戏做全套的嘛，今天是万宝路，明天就是猫塔铁，今天是拿伦破，明天是儿奈香，真的不会累吗？”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捕捉的担忧。

“怎么可能。”我猛猛抽了一口烟，再颇有气概地把它喷出来，“要累早就累死了，再说，这是我自己选的。”

“那当我没说好了，记得之后找一天喝啤酒啊，我去买杯咖啡，你要吗？”

点点头，他跑去星爸爸了。

“累吗？大概吧。虽然一点都不累。”一边说着反逻辑的话，一边学着吐烟圈。

“咳咳。”呛了一大口。

享用着冰美式（用好兄弟之间都是AA的借口把钱打给了克里斯）回到工位，繁杂的工作立刻取代了其他的一切，很快，就下班了。

和克里斯道别后我朝着另一场约会走去，路上用商店的橱窗确认了自己的外表，心情不错，顺手买了一束玫瑰。

“小伙子，心情不错嘛。”骑着三轮车卖花的老头笑眯眯的，我的心里却起了一丝波澜。

我可不想真的变成男生：“啊，谢谢。”不过语气还是快乐的，总不能带着别的心情赴约会吧。

在餐厅门口等了一刻钟左右，她出现在了街角，我躲到暗处，把玫瑰藏到身后。

给她来个惊喜。我是这么想的。

“克里斯蒂娜！”我大概是对名字里带克里斯的人情有独钟，从暗处现身，“这是给你的。”我把玫瑰从身后拿出。

“哦天哪，里夫！谢谢！”一如既往的情感丰富，风姿卓越。喜欢和男人打交道是一回事，喜欢看女人的笑脸是另外一回事，我搂住她的腰，护送她走进了餐厅，享用着佳肴美酒，一边不着边际地聊着天，这也是作为男性的我为什么选择了她的原因，总是在她的身上找到美神的印记，而且，能和她聊到一起去，更重要的是，她能够接纳这样的我。

吃完饭后，我们去看了美术展，又吃了点夜宵。把她送上回家的出租车后，我也开始往家走去。

是的，即使我有一个男友和一个女友，但我们只因相互爱慕而在一起，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，可以说是柏拉图式吧？毕竟我连那两样东西都没有，根本没法有什么特别的情节。

到家，衣服都没换，倒头就睡，不用卸妆真是太好了。

第二天，依旧是一样的起床流程，但因为适应了工作日的节奏，起的比昨日稍早些，正好，今天可以做个女生。

一样的流程，不过今天用的是带着花香的女士洗发水，坐到了梳妆台前，从抽屉中一样样拿出粉底液、散粉、眉笔、高光、眼影……

果然要让真正的男生理解这些还是太困难了，哪像我呀，聊的了显卡也搞得懂化妆品，不愧是我。这句话不仅仅是在夸自己的知识渊博，也在说对化妆技术的自信。如果说昨天是个清秀的男生的话，今天就是个中性风的女生。

任由头发散在脑后的同时用卷发棒带了带刘海，仔细地在手腕和颈后喷了些香水，选了一条不那么吃身材的长裙和开衫后（毕竟我没有任何性征），还为我慢条斯理地用完这个可颂留了不少时间，用手机一边刷着社交媒体，一边啜饮着拿铁。当然，没忘记确认今天的检查结果：

往男性那边偏了不少，虽然是有史以来的最高，但还在可控范围内。

“是昨天玩的太过了吗？看来今天得好好地做个女生了。选了一个皮制的小手包，把手机、钱包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化妆品放到里面。

女装没有口袋，真麻烦。

相同的上班路，只不过多了些来自男士的目光罢了。慢慢地走进办公室，今天是我比克里斯早到，有些小得意。

“没迟到！赢！”克里斯踩着点风风火火地冲进办公室，下巴上带着剃须泡沫，但他本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。

“早安，克里斯。”

“啊…哦，早安，莉芙。”他被我突如其来的淑女模式打了个措手不及，我决定再使个坏。

“过来。”我用一只手抓住他的领带，把他的头慢慢带到脸前，“你下巴上还留着泡沫呢，小男孩。”另一只手从包中拿出手帕温柔地帮他揩掉。

他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，过了许久才从害羞中挤出一句话：“你还真是，一直打我个措手不及。”结结巴巴的，真可爱。办公室里洋溢着酸甜的气息，同事们倒是很默契地没有朝这边看过来。

“别撒狗粮了，小情侣。克里斯托弗，过来，交给你今天的任务。”老板的声音适时地打破了琼瑶的气氛。

“为啥呀！这是职场的性别歧视！我要举报！”至少克里斯的眼神里是这么说的，嘴上嘛，他不敢。我对他胜利地眨了眨眼，他脸又一红，认输般地逃进了老板的办公室。

小男孩，真好懂。

不过我没被布置任务绝不是因为什么换了个性别，只是单纯的因为昨天扔给我的东西实在太多，今天还得继续完成罢了。

“What to eat today？”发脾气似的给他回了一句：

“我不懂英语。”附上一个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，虽然我的英语比他好才是事实。

他发来楼下咖啡厅的名片。

还挺会选的，和男生啃汉堡，和女生就去咖啡厅，这家伙如果不和我交往的话，估计也会和别的女生打的火热吧。

心里闪过一次刺痛，不管了，赶紧结束工作吃饭去。

坐在楼下的星爸爸里，享受着短暂的午休。

“今晚去哪玩玩吗？”他终于把心里憋着的话说出来了。

“可以呀，你想去哪？”

“让我拿主意吗？你还真是，酒吧去吗？”

一手端着咖啡杯，用另外一只手比出OK的手势：换别的女生都知道他居心何在了！

我从包里拿出小化妆镜开始补妆，他看着我出了神，再逗他一下吧。

“怎么啦？看入迷了？”

本以为他会直接扭开目光，故左右而言他的。

“是啊，看入迷了。”他的脸上从昨天的贱笑换成了呆呆的笑。

好有力的直球！没想到是我自掘坟墓了，感到一丝热流涌上脸的我故意装的有些不开心：“都你害的啦，口红都差点画歪了。”

“抱歉抱歉，我的锅。”他的眼里是宠溺。

还真是败给他了，还是哪天做男生的时候再反击好了。

很快就到了下班的点，我们到了一家他选好的鸡尾酒吧。

“怎么？不喝啤酒了？”

“改天吧，感觉今天的气氛更适合鸡尾酒呢。”他搂着我的肩膀走进了酒吧。

我要了一杯罗马假日，他要了一杯至暗时刻，和平时的他很不衬的严肃电影。就这这两杯酒，我们开始大聊特聊电影，最后是我的胜出：

罗马假日是世界上最好的恋爱电影，不过他还是争辩着：卡萨布兰卡也很棒。当然，总不见得一直欺负他，所以我们决定去看一场卡萨布兰卡。

“I fell in love with you watching Casablanca.~”他哼唱着情歌的旋律把我送上了回家的公交车。

“明天见。”我在车窗边朝他挥了挥手，随着车子发动，他在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。

到家，卸妆，睡觉。

我本以为，这样的日子，能够一直继续，我将继续自由地活着。

今天的数值，朝女性的方向偏了一大截，又一次创下了变化的新高，甚至，接近了危险值。我看着试剂的指示，第一次感到了害怕：我不要变成某个性别！我要自由！

那天，我更加努力地做了男生。

我努力的表现出自己的男子气概，用发蜡梳了大背头，在地铁上把两条腿分开坐，在坐扶梯的时候把脚放到上一级上，和克里斯蒂娜约会，她惊讶于我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有男子气概。

如此努力，搞得第二天的数值接近了男性的危险值。

“不要！我不要！”我歇斯底里地将试剂盒狠狠砸到墙上。

是不是，一定是我太努力了才会变成这样！今天，做女生，但不要太像女生。

那天，我做了更加中性的女生，甚至都没有和克里斯多亲近，即使是现在想到他带点委屈的目光，我的心就绞的厉害，但是，对不起，这是为了我的自由，也是为了我们之间的关系，对不起。

但是，这是徒劳，我仍旧向着女性的危险值更近了一步。

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，我不要啊！我不能放弃自由，要我选择性别，还不如让我去死，这时，我突然想到先前做的噩梦，冷静了下来。

那就做个中性的人，那天，我穿着男性的衣服，第一次化了妆。

克里斯惊讶万分的问我：发生了什么。但我只是摇了摇头，什么都没有说。他眼里的委屈，变成了落寞。

为什么？为什么！为什么？！看到后一天试剂的结果，没有任何的改善，仍旧朝着令我崩溃的方向走了一大步。我哭着跪在了地上：“主啊，你为什么如此残忍。如果你要让我折翼，直接来就好了，为什么要用如此痛苦的方式？”

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，数值还是在男女二者间不断摇摆，只是每次的变化都更加朝着悬崖的边缘走去。

最终，我的崩溃来自两位爱人无心的言语。

“感觉，你最近像穿着男装的女人了。”这是克里斯蒂娜在勉强成为男人的我的怀中流着泪说的。

“感觉，你最近像穿着女装的男人了。”这是克里斯在醉眼朦胧的时候，在烟雾里吐出的真心话。

我绝望了，既没有办法做莉芙，也做不成里夫。那我，究竟是谁？

那天，我一手拿着烈酒，一手拿着花，来到了梦中的桥上。

“原来，那个梦，是这个意思吗？”我看着冬日桥下刺骨的冰凉，想要退却。

“抱歉，克里斯，我爱你的幽默风趣和小男孩的一面。”

“抱歉，克里斯蒂娜，我爱你的感情丰富和美丽的少女风采。”

但是我也爱自由，虽然我并不想这样，但我仍旧是这么一个无可救药的人。

这三者间，我惊恐地发现我竟做不出抉择。

克里斯是爱我的，我忘不了他的狡黠和委屈。

克里斯蒂娜是爱我的，我忘不了她的温柔和泪水。

自由也在某种程度上，是爱着我的，我忘不掉那一身轻松的纯洁。

我大抵，是因为是不够爱自己，才会变成今天这样，让爱我的人和物受到伤害。

我又一次落泪了。

Live（里夫/莉芙），谁知道呢？

我只知道，我不想因为我的选择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受伤。

克里斯、克里斯蒂娜以及所谓自由。

晚秋的风继续在桥上吹着。

“好冷，或许，冬天到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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